談蔡元培以人為本倫理思想述略
論文關(guān)鍵詞:蔡元塔 以人為本
論文摘要:蔡元培是我國著名的革命家、家、思想家。他借鑒資產(chǎn)階級的人道主義理論精髓，結(jié)合中國的思想創(chuàng)造出自己的人本理論。他認為人道主義有廣義、狹義之分，并引進了進化論的思想，認為自由、平等、博愛是人的本性所具有的，但又是不斷運動進化的，這種進化是道德的進化，而道德則是價值論的實現(xiàn)者;推動道德由小己一一，人道主義不斷進化的內(nèi)在力量是人們追求道德價值永存的意識和意志。
蔡元培(1868-1940)是我國著名的民主革命家、教育家和思想家，他一生學著作很多，倫理思想極為豐富，其特點是‘兼容而并包”。形成這一特點的原因，從客觀上講，是由于他處于國弱民窮、內(nèi)憂外患的艱難時期，為了救國圖強，從英法到德美哲學，從康德、叔本華到杜威和羅素，從自然科學到社會科學，從進化論到空想等，都在不同程度上加以吸收。從主觀上說，他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中庸之道既是他的哲學方法論，也是他的治學方法。這種治學方法，長處是能集眾家之長，補充、豐富和提高自己;短處則是博而雜亂，甚至自相矛盾。然而，仔細考察，筆者以為貫穿于其倫理思想始終的紅線是人本思想。
一、借鑒資產(chǎn)階級人本精髓，結(jié)合儒家思想創(chuàng)出自己的人本理論
蔡元培特別推崇法國資產(chǎn)階級革命時期的人道主義。他在其《傳略》中宣稱:“孑民所謂公民道德，以法國革命時代所揭著之自由、平等、友愛為綱�！辈淘鄬Ψ▏Y產(chǎn)階級的人道主義并不是國回吞棗，而是按照中國資產(chǎn)階級民主革命的需要，經(jīng)過消化改造，成為他自己的思想。
第一，在人道主義的涵義上，其獨特見解為，人道主義有廣狹兩義:狹義就是專指以人為中心、以人為本位，追求人的價值，人的尊嚴，特別是追求人類全體幸福的思想;廣義則是以“‘凡識論’為標準”，即所謂宇宙萬物以至人類都是“有識者”，都有“盲警的意志”。人道主義不僅關(guān)乎人類自身，而且還關(guān)乎宇宙萬物。因此，他主張世界主義，反對狹隘主義;提倡蔬食主義，愛及禽獸。
第二，蔡元培注人了中國的傳統(tǒng)思想。他認為:“所謂自由，非放悠自便之謂，乃謂正路既定，矢志弗渝，不為外界勢力所征服�！弊杂删皖愃迫寮业摹傲x”。所謂平等，他認為“非均齊不相系屬之謂，乃謂如分而與，易地皆然，不以片面方便害大公�！逼降染拖喈斢谌寮业摹八 �。而博愛，就是要“愛大’，相似于儒家的“仁”。這樣一來，蔡元培把先秦儒學中“仁”、“義”、“恕”等觀念所包含的人道因素引人到資產(chǎn)階級的人道主義中，使之適應中國資產(chǎn)階級的要求，并找到了它的根源和中國土壤，符合中華民族的社會特點，更易于和接受。
第三，蔡元培把他的人道主義思想貫穿于其倫理思想的始終，他把“自由、平等、博愛”作為他的首要綱領(lǐng)，統(tǒng)領(lǐng)各種人道主義的原則和規(guī)范，他根據(jù)人道主義精神，提出群體主義道德原則。這一原則包含三個層次:自他兩利原則、利他主義原則和絕對利他原則。在國際關(guān)系上，他主張愛國主義和人道主義的統(tǒng)一，提倡世界主義;在兩性領(lǐng)域，他主張男女平等，友愛互助，婚姻自主，離婚自由;在道德教育匕，他主張以自由平等博愛為中心內(nèi)容，造就全面人格的資產(chǎn)階級新人;在道德修養(yǎng)上，他主張科學修養(yǎng)，克己博愛，達到人道主義的理想境界。
第四，蔡元培不僅把人道主義在抽象的人性論的基礎(chǔ)上，而且還在人道主義中引進了進化論的思想。蔡元培同法國啟蒙學者一樣，認為自由平等博愛是人的本性所具有的，如他說:“人類本平等”，“抱不平之心，則人所皆有”，“人茍有親仁之心”，“人生而有愛已愛他之心象”等等。同時，他認為在達爾文的進化論中，本兼有競存與互助，互助是人類本性，是人道主義的自然基礎(chǔ)。蔡元培把他的人道主義和進化論的互助主義融為一體，從而使他的人本理論獨具特色，可稱之為進化論的人本理論或互助論的人本理論。
二、從人本理論到道德進化論的升華
從進化論的人道主義出發(fā)，蔡元培看到，道德發(fā)于人的天性，但是它又是運動進化的。道德的進化，是一個由低級向高級發(fā)展的歷史過程。這個過程可以描述為:小己一社會，人道主義。
蔡元培認為，小己是道德進化的最低階段，從道德上對小己階段進行價值判斷應當具體分析。
(1)首先，他認為以自我之小己為最高價值的利己主義不能成為道德的最高目的和最終歸宿，它違背人道主義精神。其次，他認為以他人之小己為最高價值的利他主義也不能成為道德的最高目的和最終歸宿。因為第一，他人之小己的相加，其價值仍然等于他人之小己;第二，這種利他主義的前提和歸宿，都是自我之小己。因此，這種利他主義實質(zhì)上“不過利己論之擴充者耳�！�
(2)他提出另有一種純粹利他主義，其根源不在于以自我為目的而利他，而是出自人類天性，即人類天生具有的利他本性。對于這種利他主義，應當從主客觀兩個方面來評價。在主觀上，應以人性為標準，凡是符合人性，符合人道主義精神的則有道德價值。在客觀上，以社會貢獻為標準，貢獻愈大價值愈高。
(3)他認為，小己階段的價值也應當從主客觀兩方面來評價。在主觀上，無論是自存、自利還是自成，都是從自我出發(fā)，追求個體幸福，因而“無所謂價值”。在客觀上，“則對于最大之鵲的，而自有一種相當之價值�！弊源妗⒆岳膬r值，因局限于個體幸福，“皆不免隨而消亡�！蔽┯凶猿�，因利他，助進化，合人道，所以具有道德價值�！拔┳猿芍髁x，則與人道主義之鵲的，相為關(guān)系焉�！边@種道德評價的標準盡管有其階級和時代的局限，但在基本精神上仍不失其進步意義。
道德向前進化，由小己到。社會的道德價值，可分為公眾幸福為目的，又能集中公眾意志推動公眾進化。社會的范圍愈大，個體為社會進步和公眾幸福作出的貢獻就越大，道德價值也就愈高。盡管在社會階段上，人們的道德價值要遠勝于小己階段，但是以社會為道德最高目的仍有局限。因為在社會范圍內(nèi)，道德價值不僅在空間上受到一國利害之限制，而且在時間上也受到國家謀劃久遠的制約，因此“社會之生命，在吾人意識中，仍不能不有制限也�！�
既然社會也不為人們道德之最高目的，那么就必然向前進化，從而進人人道主義階段。人道主義，不僅追求人類全體幸福，還要涉及宇宙萬物。人道主義在空間上包攬一切，無邊無際;在時間上無限久遠，永無終極。因而，一切以人道主義為最高鵲的道德行為都具有永垂不朽之道德價值�！叭缡�，則一切小已，雖推之無涯之遠，無窮之久，而無不包括于此主義之中。吾人道德之行為，以是為鵲的，則庶乎所致力者，永遠無消歇之顧慮矣�！比欢�，人道主義的大鵲的，在實際上是永遠也達不到的。因為第一，人道主義在時空上是無限的。第二，人道主義作為全世界共同之關(guān)系，必須合全世界而共同經(jīng)營才能達到，但是，“人類所具之道德心，與其所處之地位，常不能一致�！钡谌�，從歷史上看，真正以人道主義為鵲的“而直接盡其達此鵲的之義務(wù)者，常曠世而一遇�！币蚨�，人道主義之大鵲的，只是一種心目中的理想和信念。它只能逐漸接近而不能達到。這樣一來，人道主義之大鵲的，是無法以理性和意志來把握的，而“止能以清感迎合之”。在蔡元培那里，理性的形式是，意志之形式是學，情感的形式是。因此，人道主義這種最高道德價值的實現(xiàn)，只能通過美感來完成。因為“人道主義之最大阻力，為專己勝。美感之超脫而普遍，則專己勝之良也�！痹诓淘嗫磥恚魏蝹惱淼赖露缄P(guān)乎功利，唯有美感，一是超脫功利，全無利益之關(guān)系;二是人心所同;三是無鵲的之可指，而自有其赴的之作用;四是人哇所固有，而無待乎外礫。所以，人們要達到人道主義的道德境界，美感教育是唯一途徑。
人道主義既然不能以知識概念來把握，只能憑借信仰和情感才能達到，這樣，人道主義最后變成了神秘莫測的彼岸物，這無疑是深受康德等人影響的結(jié)果。蔡元培也和康德一樣，把世界劃分為現(xiàn)象和實體兩部執(zhí)然而，現(xiàn)象世界和實體世界是一個世界的兩個方面，互為表里，其本質(zhì)都是意志。實體世界有一個最高的盲警意志，主宰一切;現(xiàn)象世界有無法計量的、大小不一的、各有自己特性的意志。但是，“現(xiàn)象世界各各之意志，則以固向本體為最后之大鵲的�！睂嶓w世界是人類追求、信仰的最高理想境界，州門的精神只有最終超脫現(xiàn)實的一切，才能實現(xiàn)這種“人道主義”的鵲的。然而，他那個實體世界，由于客觀上并不真實存在，因而他關(guān)于實體世界的描述也就不可避免地含有濃厚的神秘色彩，從而在一定程度上使人道主義成為一種宗教物。當然，他的人道主義的宗教蒙昧主義是完全不同的，他主張“現(xiàn)世幸福，為不幸福之人類到達于實體世界之~種作用。”
無疑，蔡元培的人道主義中的這種矛盾，是基于其建立在唯心主義基礎(chǔ)上的哲學，如同他把世界的本質(zhì)看作是意志一樣，在倫理道德上，也把道德價值看作是主觀意志的產(chǎn)物。“何謂價值?不外乎意識中懸一種之鵲的，而欲有以達之，事物之與意志及情感無關(guān)者，即無所謂價值……然則事物之價值，無不由主觀之意志而發(fā)生，明也。”蔡元培雖看到了價值的主觀性和相對性，但他把這種主觀性和相對性過分夸大，從而否定了價值的客觀性和絕對性，走上了唯心主義的道路。
正是從唯心主義出發(fā)，蔡元培把推動道德由小己一社會一人道主義不斷進化的內(nèi)在力量，看作是人們一種不斷追求道德價值永存不來的意識和意志。這種意識和意志，是一種永不滿足的養(yǎng)成。在這種意識的推動下，人類不斷自我超脫，從小己進而社會，再進而人道主義。他說:“然則吾人所超越小己之鵲的而擅于社會者，以為小己之意識，而于一時，不若社會之久遠。以社會為道德行為之效果，仍不能不有一種消滅時期之意識，此又非吾人所能滿意也，于是進而為人道主義之鵲的�！边@樣一來，他就把道德進化和發(fā)展的根源完全歸結(jié)為人的意識和意志，從而過分地強調(diào)了人類自我完善的內(nèi)在心理要求，掩蓋了社會客觀存在和社會狀況對道德發(fā)展的決定性意義，使其道德論滑入了唯心主義的泥坑，成為一利!歷史唯心主義的道德論。
三、一度的誤入歧途難掩其革命家的光輝
蔡元培對人本思想的格外推崇，在有兩千多年封建專制歷史的中國，對人們的思想解放、個性解放、社會的進化無疑具有重要的影響。同時，他把人道主義視為道德發(fā)展的最高階段，人類發(fā)展的最高理想，這在實際上，也和西歐資產(chǎn)階級思想家一樣，把一種抽象的、永恒的真理和正義當作一種社會理想。蔡元培一生也正是致力于建設(shè)資產(chǎn)階級共和國，盡管他在主觀上企圖超越階級的局限，追求進步，在客觀上卻常常無法做到這一點。這種階級的局限，導致了他在1927年大革命時期一度走的歧途。但他終其一生追求進步，堅持反帝反封建的進步立場，為解放和民主的實現(xiàn)而斗爭，則又與其人道主義分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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