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林慎思的政治倫理思想
論文摘要:林慎思的政治倫理思想是在特殊的歷史時代形成的一種極具現(xiàn)實性和針對性的理論,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常念“下民之艱”的民本論,“均賦于民”、“均役于民”的仁政論,“今人易化”的教化論,“有道之君刑峻”的德刑并用論,“任忠去邪,用得其當”的尚賢論等,這些思想至今仍具有積極的借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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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關(guān)鍵詞:林慎思;政治倫理;民本;仁政;教化
在林慎思生活的唐朝末年是一個比較特殊的時代,隨著唐王朝的沒落,社會動蕩,禮義陵遲。在這特殊的歷史條件下,作為一名負責任的儒家學者,林慎思從挽救社會風習和政治秩序的愿望出發(fā),在深刻分析社會現(xiàn)實生活和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的基礎上,在政治、倫理、法律等各個領(lǐng)域,都提出了自己獨特的見解。他的政治倫理主張,是其中非常有特色的一部分。
1常念“下民之艱”的民本論
在當時社會動蕩、民不聊生的現(xiàn)實面前,林慎思深刻體會到民生多艱,呼吁統(tǒng)治階級多考慮底層老百姓的疾苦。在《伸蒙子·審類》中,他語重心長地說:“處上位者,不見下民之艱,一有不快其心者,則吁聞于天下矣。噫!豈知下民終日勞心,而無告于上乎”?他苦口婆心地告訴那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達官貴人,不要抱怨自己多么艱難,老百姓其實要困苦地多,并且連抱怨的機會都沒有。因此,林慎思要求統(tǒng)治者“耽嗜與民同之”。他特別強調(diào),所謂的“耽嗜與民同之”,并不是要與普通老百姓一起分享統(tǒng)治者所擁有的“樽孽”(美味佳肴)和“金石”(音樂),而是應當“均役于民”、“均賦于民”,從根本上減輕老百姓的負擔,讓他們過上安居樂業(yè)的日子。他分析說:“吾所謂與民同者,均役于民,使民力不乏;均賦于民,使民用常足。然后君有余而宴樂,民有余而歌詠。
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林慎思十分推崇“無為而治”的統(tǒng)治方法,主張不要過分地約束和盤剝老百姓,而是應當讓他們休養(yǎng)生息,安心從事生產(chǎn)。如果政令過于繁苛,不但對穩(wěn)固統(tǒng)治秩序無益,反而會使統(tǒng)治者和被統(tǒng)治者都受到損害。他說:“且養(yǎng)其卒,非捕民之寇盜邪?寇盜未必由卒捕也,而先盡民之父子焉;條其吏,非勸民之農(nóng)桑邪?農(nóng)桑未必由吏勸也,而先奪民之粟帛焉。斯不亦用去害而為害,化利而失利歟”這一認識,無疑是對處于末路上的唐王朝變本加厲搜刮民脂民膏,千方百計控制人民而造成的種種弊端和危險所提出的具有現(xiàn)實針對性的建議。
2“均賦于民”、“均役于民”的仁政論
一般來說,“民本”觀念貫徹到政治生活領(lǐng)域中所得出的就是“仁政”的主張。在當時社會秩序混亂,人民生活朝不保夕的情況下,林慎思提出,若在這樣的時代實行“仁政”,將給人民帶來更大的益處更能取得人民的擁護和支持。他以同被儒家視為“圣王”的堯和周文王對比分析說:“五帝之民,以時治為常,遇勛(堯)之仁,豈非食厭而得魚歟?商末之民,以時亂為常,遇昌(周文王)之德,豈非餓困而得食歟?故謂勛民雖樂,不及昌民喜也,亦明矣”既然在社會混亂、民不聊生的時代對老百姓施以恩惠更容易使他們感到快樂和滿足,這無異于告訴當權(quán)者,為了穩(wěn)固自己的地位,必須不失時機的推行“仁政”。
林慎思的“仁政”觀是和他的“天道”觀聯(lián)系在一起的。在林慎思看來,所謂“天道”,是可以被認識和利用的客觀規(guī)律的體現(xiàn),它的基本要求是必須用“仁義”來治理社會。他告誡統(tǒng)治者,必須時刻不忘以民為本,多考慮老百姓的利益,否則,如果逆天而行必然要受到客觀規(guī)律的無情懲罰,難逃滅亡的命運。
林慎思雖然強調(diào)仁政,但他并不主張用賑濟的方法使老百姓不勞而獲,而是認為應當采用發(fā)展生產(chǎn)的方式,從根本上解決老百姓的生活問題,并避免使他們養(yǎng)成浮華怠惰的習慣。在對“耽嗜與民同之”進行解釋時,他指出,考慮老百姓的利益,并不是要他們也象腐化墮落的貴族一樣整天以美味和歌舞進行消遣,而是要讓他們能夠安心生產(chǎn),沒有過重的負擔和后顧之憂。在《續(xù)孟子》中,他批評魯國國君曲解“與民同樂”,讓普通社會成員與自己一起分享美酒和樂舞的作法,說:“民居魯國,若禽之在木,魚之在川也。魯君耽嗜,召民于側(cè),是猶易禽于籠,移魚于沼也。使民且恐且懼,豈暇耽嗜而同于君乎”。林慎思的這種從長遠出發(fā),把解決老百姓的物質(zhì)生活需要與培養(yǎng)他們的勤勞自強精神結(jié)合起來,以尋求長治久安之路的思路,應當說是具有一定見地的。
3“今人易化”的教化論
林慎思認為,在當時唐王朝的統(tǒng)治已經(jīng)江河El下,儒家思想受到統(tǒng)治階級的漠視而導致禮法廢弛的嚴峻形勢下,要止頹去弊、起衰救壞,最為迫切和根本的途徑,就在于推行教化。在林慎思看來,教化應當是一項長遠的和普遍的社會任務。它不僅僅是通過道德教育和道德修養(yǎng)來提升社會成員的道德認識,而是應當調(diào)動一切社會力量和資源,將教化滲透于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
在教化的具體方法上,林慎思所堅持的仍是傳統(tǒng)的禮樂教育。他主張,為了移風易俗,使民向善,就要從最高統(tǒng)治者做起,自上而下地推行禮樂制度。否則,如果最高統(tǒng)治者“不遑以容儀為務,使上下無儀矣,君臣父子何以則乎”然而,林慎思同時也看到,禮樂對人的約束和感化,與人的自然本性并不是一致的,有時甚至相違背。“可敬者,禮節(jié)也,禮則難行,故人不能嗜矣。可去者,非禮也,非禮易惑,故人不能舍矣”。因此,為了達到以禮樂美風俗的目的,社會必須主動加強教化,個人也應自覺進行修養(yǎng)。
值得一提的是,在闡述教化理論時,林慎思明確提出了開化民智的主張,反對愚民政策,認為民智的開發(fā)與他們道德水平的提高,有著直接的關(guān)系,要化民首先必須使民“有知”。在林慎思看來,“人無不惑”,關(guān)鍵是“知”與“不知”的問題。“君子知其所惑,而不惑矣;小人不知其所惑,而惑矣”。人們只有知道了自己之“惑”,才能主動改進,加強修養(yǎng),自覺抵制各種不良傾向,成為一個有道德的人。在這種認識的基礎上,林慎思認為,對“有知”的人和“未有知”的人施以教化,前者要容易得多。他以“古民”和“今人”對比說,雖然“古民性樸,今民性詐”,但“樸,止也;詐,流也。止猶土也;流猶水也。水可決使東西乎?土可決使東西乎,林慎思的這一思想,一反封建社會中長期盛行的愚民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道德認知與道德實踐之間的關(guān)系,在理論上和現(xiàn)實上都具有積極的進步意義。
4“有道之君刑峻”的德刑并用論
如果說在“民本”、“仁政”和教化等問題上林慎思繼承并發(fā)揚了儒家傳統(tǒng)的思想,那么在“德刑”觀上,他則在一定程度上吸收了法家的部分思想,與儒家傳統(tǒng)的“德刑”觀產(chǎn)生了一些背離。
在林慎思看來,對于建立良好的社會風氣來說,單憑教育本身,是具有很大局限性的。禮樂教化的方法并非對所有人都能奏效,社會中總會有一些人“晝觀刑戮于市,暮行誅劫于衢”,對于這一部分人來說,“豈刑戮能使之鑒邪?蓋盜賊之心不可移也”。因此,在強調(diào)仁政和教化的同時,他又主張,在教育熏陶不能有效發(fā)揮作用時,就必須輔之以刑罰。為此,他甚至提出了“有道之君刑峻”的理論,說:“水火不暴于虎狼也?然水火之為峻也,必能滔涌天地,焚燎山川,而人不蹈也。狼虎之為峻也,止于呀風吼霧噬獸啖人矣,豈及水火之大歟?所以水火仁于人,而人賴之,不見其峻也;狼虎害于人,而人畏之,故見其峻也。有道之君猶水火然,無道之君猶狼虎然。狼虎不及水火之大,豈不明乎”
林慎思不但認為刑罰對于維護一個社會的穩(wěn)定來說是必不可少的,他甚至認為,對于統(tǒng)治社會、穩(wěn)定秩序、化美風俗來說,“刑”是比“恩”更有效的手段。他論證說,當用“恩”來治理人民的時候,正是老百姓都能夠自覺遵守社會規(guī)范、謹守為民之道的時候,而當用“刑”來校正社會秩序的時候,則說明老百姓已經(jīng)違背了社會規(guī)范,有了違法和僭逆的舉動。
“民既民,恩不加,民白化也;民不民,刑不加,民誰御哉?……是知治民用刑為最”。林慎思的這一思想,對儒家傳統(tǒng)的“德刑觀”做了一個明顯的跨越,究其原因,這與他所生活的時代道德墮落、社會動蕩、民變蜂起的社會現(xiàn)實不無關(guān)系。
5“任忠去邪,用得其當”的尚賢論
選賢任能一直是儒家的一貫主張,林慎思繼承了這一優(yōu)良傳統(tǒng),提出并論證了自己的尚賢主張。他看到,無論是推行仁政還是實行教化,都必須“任忠去邪,用得其當發(fā)現(xiàn)和使用賢才對于國家治理來說,具有至關(guān)重要的意義。為了社會穩(wěn)定和道德風氣的改善,國家必須任用賢德的人,讓有德行的人居顯位。
根據(jù)林慎思的主張,要舉用賢才,必須做到以下幾點。第一,必須有“急賢”之心。林慎思很推崇周公“一飯三吐哺,一沐三捉發(fā)”的急賢之舉。他認為,周公對賢士心情急迫、態(tài)度恭敬,并不是因為這些人的才德超過自己,而在于用這樣一種尚賢的態(tài)度來招攬?zhí)煜碌馁t才。“周公以急賢之心,要四方之心。……雖士不及周公,亦下禮而接焉,所以不阻四方之士也。不阻四方之士,則四方之心歸焉。在林慎思看來,統(tǒng)治者只有具有了寬廣的胸襟和對賢才的迫切渴望,才能夠?qū)⑷瞬叛訑埖阶约荷磉叄蔀樽约褐卫韲业膸椭?/p>
第二,在人才的使用上,林慎思認為,應當以實際能力和事功,而不是親疏內(nèi)外,來作為用人和賞罰的標準。人們在對人進行評判時,常常會因距離的遠近而產(chǎn)生認識的偏差,這在用人方面是應當竭力避免的。對此,林慎思用“傭治粟者”和“傭治膳者”為例比喻說:“治粟功至,僅免于誅也;治膳功至,又加其賞焉。何則?治粟猶四方外臣也,治膳猶左右內(nèi)臣也,外不及內(nèi)而然也。噫,使明目達聰,鑒難易于內(nèi)外,而賞罰豈有謬加者乎.所以,當權(quán)者應當盡量把目光放長遠,而不能只信賴左右的近臣,把重任全部交給他們。
第三,在人才的判斷標準上,林慎思提出,應當通過實踐活動來檢驗一個人是否是賢才。林慎思認為,人才如同木材一樣。“夫材既伐矣,離于山谷,處于庭廡,久則圩墁以封,苔蘚以周。目之于外,誠不分其松櫟也。在斧以削之,斤以斷之,索其內(nèi)然后辨矣”。
人才也是一樣,如果不用,即使“左右前后”之人的“賢不肖”也無法判斷,時間長了,巧言令色的奸佞小人可能得勢,而真正的賢才則難免被埋沒。因此,在用人過程中,只有不斷通過事實加以檢驗,才能決定一個人是否可以委以重任。
6結(jié)論
總之,林慎思的思想,是在特殊的歷史條件下形成的,作為一名動蕩時代長期在地方上執(zhí)政的官吏和一名有責任心的學者,他的思想,包括其政治倫理思想,所具有的強烈的現(xiàn)實性和針對性,都是不容抹煞和忽視的。其中的許多觀點,不但在當時具有進步的意義,在今天看來,仍具有積極的借鑒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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