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那些長情的作家

　　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才子佳人風(fēng)花雪月的故事“漸欲迷人眼”。徐志摩與陸小曼、蕭紅與蕭軍、郁達夫與王映霞、胡蘭成與張愛玲……民國時期的許多詩人作家，他們的婚姻與愛情在人生路上并非“一以貫之”，那些往事如今倒成為當(dāng)代人回望那個年代的別樣風(fēng)景。

　　而與此相得益彰的是，那些長情的詩人、作家，他們從一而終的愛情與婚姻，直讓人“只羨鴛鴦不羨仙”。我想用四部文學(xué)作品，見證包括錢鐘書楊絳在內(nèi)的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的四對夫婦的浪漫、堅貞與長情——

　　《圍城》： 錢鐘書“哄”楊絳的道具

　　錢鐘書的長篇小說《圍城》里，有這樣一句話：“城里的人想出來，城外的人想進去。”讀者常常將“圍城”解讀為“婚姻”，那么，這豈不是朝秦暮楚的表現(xiàn)嗎?于是，有些人對錢鐘書釋放這一“觀點”感到困惑，質(zhì)疑錢先生的“婚姻觀”。

　　但，事實上，這是誤讀。

　　叔本華的“鐘擺理論”指出：“人生就是在痛苦和無聊這二者之間像鐘擺一樣擺來擺去：當(dāng)你需要為生存而勞作時，你是痛苦的;當(dāng)你的基本需求滿足之后，你會感到無聊。”而錢鐘書的“圍城觀點”似是“鐘擺理論”的翻版，指出的是人性中的糾結(jié)。而與提出者本人的品質(zhì)或“婚姻觀”無關(guān)。

　　為什么這么說?最直接最可靠的證據(jù)，就是錢鐘書與妻子楊絳相識于清華大學(xué)后的“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錢鐘書對楊絳相敬如賓、和和美美守了一輩子。如此，錢鐘書怎么會是“喜新厭舊”的人呢?

　　何況，有一種說法，錢鐘書寫《圍城》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為給楊絳解悶用的。

　　《圍城》寫于1944年至1946年。那時候，錢鐘書與楊絳受困于淪陷的上海。外面不安全，只能守在家里，難免無聊。錢鐘書就寫《圍城》，寫成一段給楊絳看一段，寫成一章給楊絳看一章，以此增添生活樂趣。這就不難理解，《圍城》為何寫得那么幽默了。

　　《圍城》非但指摘不了錢鐘書是一個“壞男人”，反而是錢鐘書與楊絳令人艷羨的美好愛情與婚姻的見證。

　　《家》： 巴金成為蕭珊的偶像

　　長篇小說《家》，被認(rèn)為是巴金的代表作之一。最早于1931年在《時報》開始連載，原篇名為《激流》。開明書局于1933年5月出版首本《家》單行本。因為《家》，巴金受到眾多青年讀者的追捧，其中不乏女粉絲。后來成為他妻子的蕭珊，就是其中之一。

　　1936年，籍貫是寧波鄞縣的蕭珊還是高中生，她熱切地給巴金寫信。巴金也給她回信。寫了半年多，蕭珊提出：“筆談如此和諧，為什么就不能面談呢?”蕭珊主動給巴金寄去照片，然后約在一個咖啡館見面，相談甚歡。

　　巴金與蕭珊結(jié)識后，又經(jīng)歷了八年戀愛。1944年5月初，41歲的巴金與小其13歲的蕭珊在貴陽旅游結(jié)婚。巴金回憶說：“只印發(fā)了一個通知，沒有擺過一桌酒席。……她托人買了四只玻璃杯開始組織我們的小家庭。”可以說，他們是“裸婚”。

　　蕭珊逝世于1972年，28年的婚姻生活里，遭遇過許多艱難世事，但無論如何坎坷與難捱，他們始終相親相愛，從未吵過一次架、紅過一次臉，始終相濡以沫，相互關(guān)懷。冰心說：“巴金對蕭珊的愛情是嚴(yán)肅、真摯而專一的，這是他最可佩處之一。巴金一生的愛情，只和一個叫蕭珊的女人有關(guān)。”

　　蕭珊曾對巴金說：“我的目光永遠地跟隨著你。我的心里永遠有你。在艱苦中，我會叫著你的名字。你知道我陪你走這一段路程有多么幸福嗎?”巴金對蕭珊的回應(yīng)有過之而無不及，寫過《懷念蕭珊》、《再憶蕭珊》等如泣如訴的文章。他說：“蕭珊沒死，只有等我死了，她才真的也死了。”

　　拜倫詩集： 冰心引吳文藻為諍友

　　人與人的相識，回憶起來都是緣，盡管形式各有不同。與錢鐘書和楊絳相識于清華大學(xué)、巴金和蕭珊相識于“筆談”相比，冰心與吳文藻的相識，更具有“偶然性”。

　　1923年8月17日，美國郵船杰克遜號從上海啟程前往美國。這趟船上，僅是清華留美預(yù)備學(xué)校的學(xué)生就有100多名。已先期自費赴美的同學(xué)吳摟梅，寫信讓冰心在這趟船上找她的弟弟、清華學(xué)生吳卓。冰心就托同學(xué)許地山去找，結(jié)果他把吳文藻帶來了，問起名字才知道找錯了人。這樣，兩人就相識了。

　　船上看著海景，吳文藻問冰心：“去美國學(xué)什么?”冰心說：“想選修一些英國十九世紀(jì)詩人的功課。”吳文藻就列舉幾本著名的英美評論家評論的書，比如拜倫的詩集，問冰心看過沒有?冰心卻都沒有看過。

　　吳文藻說：“你如果不趁在國外的時間，多看一些課外的書，那么這次到美國就算是白來了。”冰心后來表示，吳文藻的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她。她從來沒有聽見過這樣逆耳的忠言。當(dāng)時，她的詩集《繁星》和小說集《超人》都已經(jīng)出版，已是有所成就的創(chuàng)作者了。

　　許多人一經(jīng)介紹，一般都是或真誠或客套地說：“久仰，久仰。”像吳文藻這樣首次見面，就肯這樣坦率地進言，“將上一軍”，冰心毫無防備。冰心說：“使我悚然地把他作為我的第一個諍友、畏友!”因拜倫詩集，冰心將吳文藻記在心頭了。

　　船在海上行駛兩星期。臨下船時，大家互留住址約著通信。冰心到波士頓的威爾斯利女子大學(xué)研究院入學(xué)后，收到許多同船男女朋友的信函，她都只用威校的風(fēng)景明信片寫幾句應(yīng)酬話回復(fù)了。而只對吳文藻，冰心真正寫了書信。然后，時有見面、頻繁通信，漸漸確定了戀愛關(guān)系。

　　數(shù)年后，兩人先后學(xué)成回國，就結(jié)了婚。除了生死，再沒分離。

　　《三三》： 沈從文苦戀張兆和

　　沈從文與張兆和的愛情故事，是以沈從文的苦戀開始的。1929年，沈從文被胡適聘請到吳淞中國公學(xué)當(dāng)老師。在校園里，學(xué)生張兆和的美麗和高雅氣質(zhì)讓沈從文一見傾心，悄悄給她寫起了情書。張兆和只是沉默。

　　后來，學(xué)校里不知怎么起了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沈從文因追求不到張兆和要自殺。那是1930年7月了，張兆和情急之下拿著他的全部情書去找校長胡適，說：“老師老對我這樣子。”胡適答：“他非常頑固地愛你。”張兆和說：“我很頑固地不愛他。”胡適說：“我跟你爸爸說說，做個媒。”張兆和連忙說：“不要去講，這個老師好像不應(yīng)該這樣。”

　　胡適竟然支持這份“師生戀”，張兆和只好聽任沈從文的“狂轟濫炸”。在沈從文鍥而不舍的追求之下，張兆和開始動搖：“我雖不覺得他可愛，但這一片心腸總是可憐可敬的了。”

　　1931年開始，沈從文與張兆和的關(guān)系開始密切，沈從文逐漸創(chuàng)作《邊城》、《湘行散記》等等。這些作品中的女主人公，無一例外皮膚黝黑、相貌清秀。而這種相貌的原型，便是張兆和。特別是一個名叫《三三》的小說，敘述的是一個年輕少女的初戀。而沈從文就是一直以“三三”稱呼張兆和的。

　　沒有文學(xué)，沈從文或許收獲不了愛情碩果;沒有愛情，沈從文可能取得不了文學(xué)成就。一個小說《三三》，凝結(jié)和昭示一生情緣。

　　1933年9月9日，沈從文與張兆和在當(dāng)時的北平中央公園宣布結(jié)婚，但沒有舉行儀式。沈從文說：“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的云，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dāng)最好年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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